泰拉，荒原。

一艘巨大的陆行舰在荒地上缓缓地行进着。

这里是罗德岛的总部。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罗德岛正在如同往常一样进行着自己的航行。

博士也如往常一般的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博士没有抬头：“请进。”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絮雨走进了博士的办公室。

似乎没有听到有人报告什么的声音，博士反应过来之后抬起头。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扭头，博士发现来人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絮雨。”

“嗯。博士。今天，由我来担任博士的助理。”

絮雨的声音很轻，而且听起来有些虚弱。

博士点了点头，而后说：“可以坐下。那边有沙发。”

“啊……谢谢博士。不过——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脆弱。嗯。不用担心我。”絮雨点了点头，而后拿起博士办公桌上的文件。

“我知道。不过就算是煌那种大大咧咧的家伙，也会喜欢坐着工作的。这些文件……稍微检查一下是否有明显的错字就好了。还有，有没有我还没签名的地方。”

“嗯。”

絮雨点头，随后抱着博士给她的文件，坐在了博士桌子前方的沙发上。

博士继续处理着自己手头的文件。

“博士。”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博士的身边，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絮雨将手中的文件重新放回博士的办公桌上。

“最上面的这几张是有几个错字，这一份，我不知道这个用词是不是足够准确——还有这几份，博士还没有签字。”

“嗯……啊，应该是我拿的时候多拿了几分。这几份对吧。让我看看。”

博士拿过文件，重新校对了一下。

“嗯，这几份需要重新打印一下。先收起来吧。絮雨，帮我找一下便利贴，就在那边……”

“是这个吗？”

话音未落，絮雨便把便利贴轻轻地放在了博士的桌上。

“嗯。多谢。”

‘没关系，刚才，有想到博士可能会需要……（啊，声音，太小了吗？）’

“没，没关系……”絮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很轻。

“是吗？嗯……”博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把文件翻来翻去。

‘（呃……脑袋有点晕啊。现在是……）’

博士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时钟。距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

自己处理了多久这些文件了……

“……”博士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在他的视野中，这些纸张上的字符一个个的手拉着手，欢快的挑起不知名的舞蹈……

“呃……”博士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扶着额头，让自己的眼睛稍微放松一些。

“博士，身体是不舒服吗？”絮雨轻轻地推着博士的肩膀。

“啊——”

眼前的景色晃了晃，博士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我，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通宵处理这些文件，有些累。”

“博士，也很辛苦呢。”絮雨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她将手搭在博士的肩膀上，而后轻轻地揉捏着。

“嗯……”

肩膀上传来的按压的触感很快地转变成了某种酥麻的电流掠过的触感。

絮雨在为博士按摩。

一晚上的工作积累的疲惫和酸痛被悄无声息的消解了。

博士靠在椅子靠背上。

抬起头，视线与絮雨的眼睛相交——

絮雨的视线慌乱的摇摆着。

连正在按摩的手也停了下来：“博士……有，什么地方疼吗？”

自己的视线让絮雨感觉不太好吗？

她的按摩很舒服——唯一要说疼的话，也应该是停止了按摩之后，感觉自己的肩膀重新酸疼起来了。

“可以继续吗？絮雨小姐。”

“没，没问题的。博士。那么……请把头放好，这样对颈椎不好……”

絮雨点了点头，而后伸出手，把博士的头扳正——

“嗯。”

博士放松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

絮雨的手重新按在他的肩膀上。特殊的按摩手法迅速地消解着博士的疲劳。

“絮雨小姐。”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之后，博士忽然间出声。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我看你不是因为你按摩按的不好。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是这样吗？嗯，我理解了。——其实博士不需要解释的。”

“我知道。”

博士再次抬起头看着絮雨。

絮雨似乎本想要躲避博士的视线。

但是下一刻，博士向着她伸出手。

絮雨很想，很想把手抽回来。

但她最终并没有这样做。

隔着手套，博士轻握她的手腕。

“会疼吗？”

“不……博士，我没有那么脆弱，只是……”

“美好的回忆。不希望这些回忆消失。”博士看着絮雨，轻轻地说着。

“啊……你——您怎么，知道的。”絮雨的手掌差一点就从博士的手心里面逃走了。

博士看着絮雨，轻轻地说着：“我可是罗德岛的博士。熟悉每一个干员是我的责任和工作。”

“唔……”絮雨躲开了博士的视线。

“医疗部关于干员们的体检报告也会送到我的手上，更不用说是你这样比较特殊的，干员。”

“……”絮雨犹豫着，视线晃动着，她抿了抿嘴，然后轻轻地说着：“博士……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可以理解。失去了记忆，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一点印象……但是，还是会面对着……丝丝缕缕，无法切断的——命运。”

“嗯。”博士点头。

“……啊，我，我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抱歉，博士，会浪费你的时间吗？”絮雨鼓起勇气，但当那些情感一股脑的涌上自己的大脑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迷茫。

“不会，絮雨。我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其实，我在等中午吃饭的时间。所以，没关系的，告诉我吧。”

博士换了个姿势，不再仰着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絮雨。

“……抱，抱歉，我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么，絮雨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您……”

“嗯，罗德岛的博士。被阿米娅唤醒，然后带到罗德岛。”

“……”

“然后，我就开始工作了。”

“啊……”

故事的发展和自己所想的有些出入……

絮雨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嗯哼？”

博士抬头看着絮雨。

“啊……大概，我，我不知道。”

絮雨慢慢的摇头。

“我也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从，一些干员的口中。”

博士的眼前浮现了一名疯疯癫癫的萨卡兹。

还有——一位白角白衣的萨卡兹。

“我了解到，或许，我杀了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的某个人。”

“……博士，还有这样的过去吗？”

“嗯。那个人，……嗯，用比较简单的说法的话，至少在现在的我和……许多人眼中，那个人都是仁慈的，化身……”

博士一点一点斟酌着用词。

“……”

“所以……如果真的是我杀了她的话……”

博士把双手放到桌子上：“嗯……会很令人难以接受吧。想到这一点就会觉得痛苦，还有不知所措的感觉。”博士轻声说着。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快的事情。”

“不，这没什么。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过去，絮雨。”

“嗯……”

“但是，如果只是一个人面对过去的事情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

“博士的意思是……”

“在回到罗德岛之后，我并没有得知很多和自己的过去相关的故事。后来，在某次行动中，我从某位干员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停顿了一下，博士半开玩笑的说着：“差不多就类似于，自己的过去终于找上来了吧……那种丝丝缕缕的‘命运’。”

“是的……嗯。”絮雨的表情不像博士那样轻松。

博士仰起头看着絮雨：“要不然换个地方说话吧。我还是比较喜欢面对面交流。”

“好的。”

絮雨点头。

博士看着絮雨坐在了沙发上。而后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絮雨抓着自己的伞柄，表情有些忧虑。

“我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你的想法。

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伴随着身体受创，这些回忆也会消失……这是很痛苦的事情。”

絮雨低着头，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人当然会为了避免痛苦而做出一些选择。所以，你的选择无可指摘。”博士斟酌着用词。

“博士……可以，不要再说了吗？”絮雨的表情有些痛苦，她的手迅速地抓住了博士的衣角，而后，她低声的说着：“我们，可以聊点别的吗？”

“嗯，当然可以。抱歉，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博士点了点头，而后靠在沙发上休息。

“……谢谢你，博士。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絮雨抓着自己的衣服，低声的说着：“我只是……不想面对那些，让人悲伤的故事。”

“博士，你能想象吗？……唔，抱歉，或许您也会感受到这样的感觉。我们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有许多事情在我们之前发生，这些事情真的和我们有关系吗？……就算是没有关系的事情，或许也会在某时某刻变成束缚着我们丝线吧。”

“我不知道，博士。那些事情，那些人……我该认识他们吗？还是说——我该把这些东西全部忘记呢？想不到……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絮雨声音低落的说着，在她的眼角，似乎隐隐约约有泪光闪动着。

“啊啊——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好脆弱……博士，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脆弱啊。”絮雨混合着呜咽声的低语飘向博士，但却并未得到博士的回应。

絮雨看向博士的方向。

结果却看到博士低着头——身体略微摇晃着。一幅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您，您睡着了吗？一定已经很累了吧……您……”

絮雨看着博士，犹豫着。

片刻之后，她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如果……不，请让我这样做吧。博士……请原谅我。”

絮雨慢慢的伸出手，扶着博士的身体，将他向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博士的身体朝着絮雨的方向倒下去，絮雨小心的扶着他的身体。

博士的头落在了絮雨并拢的双腿上。

抿了抿嘴，絮雨轻轻地把手放在博士的脸颊上。

“……啊，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不要现在醒来吗……如果您是在装睡的话…………”

片刻，絮雨仿若自嘲的轻笑着：“说的也是呢，博士应该只是太累了吧……抱歉。这个动作会有些失礼吗……我不知道。啊啊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把博士拉到自己的腿上——要是被发现了的话……会，有些害羞吧。

絮雨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而后，落寞的神情再度占据了絮雨的脸庞：“……美好的记忆，会慢慢的消失掉——不经意间，就像看电影时的时间一样，眨眼的功夫就会消失了……记忆，消失的时候会很痛。感觉心被挖掉了一块——啊……会有些残忍吗？对不起……”

博士并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应絮雨，与其说絮雨在向博士倾诉，或许，她更多的是对自己倾诉这些事情也说不定。

眨眨眼睛将开始汇聚的泪珠在眼睛表面涂匀，絮雨微微张嘴，吸入冰冷的空气，而后又无力的吐出来：“我，博士……看到一些人在怀念你的过去的时候——你会怎么想呢？那些事情……美好的，又易碎……明明他们的脸上带着那么真挚的笑容，他们看着你，笑着说着以前的事情——可是你却想不起来。无力……无力的感觉会慢慢的爬上你的脊椎——吃东西的时候，喝水的时候，一个人在荒原中看着星星的时候……他们的笑脸在你的面前一点点浮现出来。”

絮雨停顿下来——泪水模糊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继续下去。

“要怎么面对他们呢……博士，要怎么……才能面对这些笑容。如果我一点都记不起来——看着这些人的表情的时候，都只会泛起悲伤呢……啊啊，抱歉……”

泪水顺着絮雨的脸颊滑落。

嘴角传来湿润和咸的味道，絮雨轻轻张开嘴，两滴泪水无法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啊，不要……”

顺着脸颊飞快的滚动的泪珠无法拒绝大地的眷恋，抛下絮雨朝着大地飞去。

絮雨连忙伸出手——但是仍然晚了一步。

‘啪嗒’！

并不怎么响亮的声音，但在寂静的办公室中，这点声音显得那么引人注目——

“（求，求求您了，不要醒过来。）”絮雨不知所措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她张了张嘴，发出极微弱的声音：“……求，求求您——”

“下，下雨了吗？”

博士似乎听到了水滴啪嗒的打在自己的兜帽上的声音。

“是……是的呢。稍等一下，博士……请继续睡吧，我来打伞。”

不知道为什么疲倦似乎无法消解——博士抿着嘴唇，而后再度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的功夫，博士感受到光源似乎被挡住了一般。

大约是絮雨撑起了伞吧。

博士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腿，让睡姿稍微舒服一些，便继续陷入了趁机。

“（啊啊……在屋子里打伞什么的……真是的……可是……）”

絮雨陷入了沉默，她抿了抿嘴，小心的擦拭自己脸上的泪珠和泪痕。

就这么安静的打着伞，尽管是在房间里面，但是，还是在打着伞——稍微，安心了一些。

絮雨的胸膛缓慢的起伏着，尽管只是模糊的感觉，但絮雨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呼……明明，被吓了一跳呢。”

握紧伞柄，絮雨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不过——还是谢谢您愿意听这些话……啊，又，睡着了吗？”

博士似乎又在絮雨不经意间睡着了。

絮雨轻轻地抚摸着博士的脸颊：“……那么，请睡吧——睡吧，好好地休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记住我……记住我就好……唔，还是说，这种话当面说会更好一些呢？”

“嗯……啊！”躺在絮雨腿上的博士忽然间慢慢的伸了个懒腰：“絮雨——”

“啊，我，我在的。我在。博士。”

“不是，我不是叫你。呃……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嗯，是呢。”

博士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对。

“……”絮雨看着博士，然后轻轻‘啊’了一下。

“……是，我主动的吗？呃，抱歉。”

“不，不用，是，我，先动的手？应该这样说吗？我不知道……”絮雨的声音小了下去。

“……换个话题吧，我有些饿了。你呢？”博士适时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嗯……谢谢。那么……我们一起去吧。”

絮雨点了点头，随后把伞收了起来。

虽然很想问絮雨为什么在房间里面打伞——不过还是算了吧。

博士沙发上坐起来，调整姿势，然后看了看絮雨：“……嗯，你哭了吗？”

“不，博士，没关系的。不是，重要的事情。嗯，罗德岛今天的玩法，似乎有玉米浓汤……您喜欢吗？”

絮雨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嗯，挺喜欢的——说起来，我们之前在说什么的话题来着……”

“嗯，是……有关我的话题。”

絮雨收好自己的伞，跟上博士的脚步。

“这样啊，……絮雨，虽然以你的角度来看可能会觉得我说的这些话有些轻飘飘的……”

“……怎么会呢，博士。请说吧。”絮雨看着博士的后背，轻轻地说着。

“嗯，美好的记忆，其实不只是对你，对大部分人来说，美好的记忆都会慢慢的消失。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还留在我们大脑中的记忆多半都是负面的记忆。但是，这不是说美好的记忆没有意义，当我们亲身经历那些美好的时候，我们便已经享受到了美好的经历带给我们的美好。这些美好，正是美好的经历和记忆带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嗯……”

“收下礼物就好了。絮雨。如果因为担心礼物碎掉就把礼物拒绝——其实只是让那些痛苦提前一些来到而已。”

“……啊，博士，是这么想的吗？这样吗……”

絮雨默默的记下了博士说的话。

博士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他回头，看着絮雨忧虑而犹豫的表情。

作为旁观者，无从真切的感受她的痛苦，所以博士选择了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自我意识过剩的把一些大道理传递给别人只会显得自己对这种痛苦无动于衷。

他换了一个话题：“玉米浓汤刚出来的时候会很烫，放得时间久了也会不再美味。但是这不意味着玉米浓汤是很烫，而且不美味的食物。只要运用适当的方式处理，不管是玉米浓汤，还是人际关系，都会变成只有美味的事物的。”

“……美味……的，事物。博士……我不明白。”

“嗯，所以先从玉米浓汤开始学习吧。”

博士回头，拉起絮雨的手：“走吧，一会儿说不定会卖完哦。”

“啊……（手，被拉着。）”

絮雨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博士的速度不快，可是，为什么自己觉得风在呼呼的挂过呢……耳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能看到博士在自己的前面跑着——飞快的跑着。……真好啊。

絮雨这样想着，将自己的伞抓紧，免得碰到行人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的话……

“我们到了。”

罗德岛食堂距离博士的办公室并不远。推开门，絮雨似乎闻到了玉米浓汤的响起——似乎带着一些只有在海边才能找到的食材的味道——肚子不由得发出了轻轻地抗议声。

“（只要运用适当的方式处理……不管是玉米浓汤，还是人际关系……嗯。我，会的。）”

絮雨看着前往窗口打餐的博士，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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